编者按
不出所料，美国总统特朗普于北京时间11月3日凌晨公布，提名美联储理事杰罗姆·鲍威尔（Jerome Powell）为下一任美联储主席。
鲍威尔随后表示，他将竭尽所能地实现美联储稳定物价和最大化就业的双重目标，美国经济持续复苏，金融稳定性相比危机前更具弹性。
如果提名获得参议院确认，鲍威尔将于明年2月份接替耶伦成为主席。同时，鲍威尔将成为美联储自1981年以来首位没有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的主席，同时也将是马里纳·埃克斯（1934-1948年在任）之后最富有的美联储主席。同时，他也是华盛顿有名的“好好先生”。
那么，特朗普为何会提名这样一个人担任美联储新任掌门人？是出于经济决策还是政治考虑？
另外，鲍威尔被视作耶伦政策的坚定支持者，这是否意味着美联储即将进入“没有耶伦的耶伦时代”？加息、缩表是否会继续进行？
杰罗姆·鲍威尔（Jerome Powell）非经济学家+“和事佬”
杰罗米·鲍威尔1953年出生于美国首都华盛顿。他1975年本科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政治学专业，1979年乔治城大学法学院毕业，担任过乔治城大学法律杂志的主编。80年代他在纽约的一个老牌投资银行Dillon Read工作，先担任投资银行业务的助理职位，然后上升到高级副总裁。1990年Dillon Read 的资深合伙人兼董事长尼古拉斯·布雷迪（Nicholas F. Brady）被老布什总统任命为财政部长，于是鲍威尔跟着他一起加入美国财政部，随后也曾担任小布什政府时期的美国财政部助理部长和副部长。
2004年美联储理事出现空缺，奥巴马总统开始提名人选。他先提名了哈佛大学劳动经济学教授戴芒德，结果被美国国会高调否决，列举的原因是国会议员认为戴芒德教授不懂金融。挫折之后，奥巴马总统接着提名杰罗米·斯坦因成为联储理事。斯坦因是律师背景，同样被国会拒绝。
结果，奥巴马想出了一个折衷方案，同时提名两位理事候选人，一个民主党，一个共和党，买一送一。鲍威尔就是作为平衡加上的共和党人理事，这样顺利被国会同时通过。更加有意思的是，随着特朗普总统大选获胜，共和党人接管白宫，联储中的理事斯坦因已经辞职。鲍威尔这位“搭配”上位的联储理事反而成了幸存下来的联储高官。
虽然没有受过专业的金融训练，但鲍威尔长期在华尔街工作，积累了深厚的人脉。对于寻求美联储政策继续稳健，并实现美国经济复兴的特朗普来说，这一点至关重要，这或许也是鲍威尔得以被授予重任的原因之一。
很多专业人士并不认为鲍威尔缺乏经济学学术背景是什么大问题。曾担任前达拉斯联储主席费舍尔顾问的丹尼尔表示，她并不认为鲍威尔缺乏正规的货币经济培训是一个不利因素，她说：“鲍威尔在私募行业的经历给他提供了看待影子银行特有的角度。另一方面，他在政治上的背景对于处理近日来华盛顿的麻烦是非常有利的。”
鲍威尔在华盛顿素以和事佬闻名，而且甘居幕后。奥巴马也因这一点对鲍威尔就很满意。达拉斯联储前主席理查德·费舍尔说“我从来没见他发过脾气”。“他并不像华盛顿其他人那样爱出风头。他总是默默无闻的做事情。”
出于政治考虑的任命？
美联储主席被称作“美国总统之外美国政府中最有权利的职位”。有评论指出，在本次任命中，政治超越了经济专业。
《华盛顿邮报》评论称，在某些方面，鲍威尔符合特朗普选拔高级官员的模式。他是共和党人并拥有巨额财富。鲍威尔6月份刚刚披露的财务状况显示他的净资产在1970-5500万美元之间。鲍威尔将成为自马里纳·埃克斯（1934-1948年在任）之后最富有的美联储主席。
美国总统特朗普（左）在白宫举行的提名仪式上与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提名人选杰罗姆·鲍威尔握手。同时，前美联储经济学家杰弗里·伯斯传认为，许多共和党国会议员一直在试图对美联储的行为施加更多的限制，并试图更多地影响美联储的行为。鲍威尔可能会降低美联储的监管强度。国会监督可能会在短期内促成过度宽松的货币政策，以满足总统对经济增长的要求。这是危险的领地。美联储多年来一直宽松，但现在明白利率“正常化”是适当的。这可能在鲍威尔任内被推迟，而这对中期经济来说不是一件健康的事。
伯斯传指出，鲍威尔没有用整个职业生涯来研究宏观经济，这就有一个问题：鲍威尔能知道什么时候来冒政策风险以改善经济吗？上一个非经济学家的美联储主席是G.威廉·米勒（任期1977年-1979年）。米勒曾是一个公司的CEO。他糟糕的领导令通胀在过度扩张性的货币政策下加速。在上任18个月后，他被解雇了。
伯斯传称，希望历史不会重演。
鸽派监管者 谁的福音？
不过，更多的人认为鲍威尔偏“鸽派”，他一直被视作是耶伦利率政策的坚定支持者。自2012年当选美联储理事后，鲍威尔总共参加了40多次投票（包括11月FOMC会议决定暂不加息），没有一次有过异议。
《纽约时报》指出，如果鲍威尔当选，在货币政策和监管两个方面，美联储的政策将不会和现在的政策有太大的差别。在今年10月的一次演讲中，鲍威尔发表了与耶伦相仿的观点，他认为美联储加息将继续是逐步的，只要美国经济基本符合预期即可。
同时，如果鲍威尔能够保持渐进而谨慎的加息，这无疑将让将让新兴市场感到欣慰。
实际上，对鲍威尔而言，新兴市场一直是其经济抉择的重要因素之一。10月12日，鲍威尔在演讲时称，担忧美联储的政策决定可能导致新兴市场波动。“市场风暴造成复杂的经济和金融挑战，而且这种情况具有的一个重大风险在于，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从而对经济扩张产生更为严重的威胁。”
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CF40）高级研究员管涛也认为鲍威尔偏鸽派立场，有利于保持目前美联储货币政策的连续性。也就是说，美联储货币政策将继续正常化进程，大概率在年底还会有一次加息，并且如果明年美国经济复苏势头仍然较好、通胀有上升趋势，加息和缩表还会进一步加快。
管涛同时指出，美联储货币政策正常化对美元指数汇率的影响仍存不确定性。回顾美联储货币政策正常化进程可以看到，美联储在2013年宣布提前退出QE、在2014年减少购债直至停止购债、以及在2015年底和2016年底的两次加息均对外界产生了较大的负溢出效应，但今年3月和6月的两次加息对市场却并无太大影响。因此，美联储现阶段货币政策的持续推进，很可能对美元汇率指数依然影响有限。
但管涛也认为，如果市场意识到可能低估了货币政策正常化的影响并作出预期调整，也不排除美元重新走强的可能。“但这至少可以告诉我们，美联储货币政策和美元汇率指数很有可能是非线性关系。”他说。
或将放松金融监管
在一直被视为是耶伦利率政策支持者的同时，鲍威尔也被认为更能理解和执行白宫对银行放松监管的立场。
据媒体报道，美国财政部长姆努钦在最近就放松金融监管问题上与鲍威尔合作后，曾极力向特朗普推荐他。鲍威尔曾提到，在不违反沃尔克规则的主要政策目标的情况下，有可能消除或放松实施条例，暗示自己倾向于废除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实行的多德-弗兰克法案。多德-弗兰克法案被认为是美国大萧条以来最全面、最严厉的金融改革法案，特朗普一直强调他将废除这一法案，以期减少金融监管。
加拿大皇家银行资深风险投资顾问陈思进评论称，解禁放松金融管制的国策始于里根政府，并伴之于寻求保守的传统价值观，以及恢复自由市场的口号，此举后来又被布什和克林顿政府进一步推向高潮。
举例来说，八十年代中期，日本的巨资被挤压得无处可去，一部分资金流进日本当地的股市和房市，剩下的流向了欧美，其中大部分流向了美国。那时正逢里根执政，多项银行的管制被解除（里根签署的《加恩圣杰曼法案》，直接导致了 80 年代末的储贷危机），几千家银行转向了地产投机，在美国吹起了一个巨大的房市泡沫。
当年，日本觉得投资美国房地产有巨额利润，于是将几亿日元投入美国房市。正当日本人兴高采烈地高喊“我们买下美国”的时候，美国房市急转直下。九十年代初，房地产泡沫被挤爆，经济进入衰退期，日本巨资来不及抽身，资产大幅缩水。
延伸阅读
鲍威尔观点概览
关于利率
在近期公开言论中，鲍威尔预计通货膨胀将上升至美联储2％的目标，经济将保持平稳增长，以及失业率会进一步下降。他于6月表示：“我认为继续逐步提高利率是合适的。”
关于收缩美联储的投资组合
鲍威尔9月表示赞成开始逐步减少央行4.5万亿美元投资组合这一长达数年的进程。与耶伦一样，鲍威尔也认为，如果经济需要更多的刺激，美联储可以在面临另一次危机时仰仗新一轮资产购买。他在2月份表示，将新资产投入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上应该“只适用于特殊情况”。
关于货币政策规则
鲍威尔和几位美联储同事警告，不要过分依赖像所谓的“泰勒规则”这样的数学规则来引导货币政策。他于2月表示：“人们大都认为简单的政策规则是有趣并且有用的，但它们只代表了评估政策适当途径所需的一小部分分析。我想不到有哪个关键，复杂的人类活动，可以安全地简化为一个简单的总结方程。”
关于房利美和房地美
鲍威尔呼吁国会对房屋融资体系进行大修，并表示希望看到本国的两家大型抵押融资公司——房利美和房地美，能从政府的监管中挣脱出来。他在七月份的演讲中表示，这些公司的私人资本将会在经济衰退时降低纳税人资金救助风险。
（本文综合自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金羊毛工作坊金羊毛工作坊金羊毛工作坊、华盛顿邮报、华尔街见闻等）
智库点评
文/李子木
美联储掌门可能易主一事并未刺激到市场神经——大家心里都有数，特朗普对此“蓄谋已久”，如果耶伦连任，反而是出人意料之事。更为关键的问题在于，未来美联储的货币政策将向何处去？如能像大部分人预期的那样维持既定路线，那么美元汇率的波动尚在可预期范围内。但是，一旦联储货币政策与金融监管政策同时转向，走向宽松，未来的全球宏观经济恐怕将会出现更多的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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