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32期

2015年诺奖得主:美国穷人在全球化过程中有多惨

瑞士当地时间1月25日,腾讯新闻原子智库与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在达沃斯联合举办午宴。21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普林斯顿大学教授安格斯·迪顿发表主题演讲。迪顿教授高度赞扬了中国的扶贫减贫成果,并讲述全球化过程中,处于不利地位的美国民众遭受的巨大冲击。贫困是一个全球性问题,即使在发达国家,他们也面临着贫富差距的问题。全文一共2400字,需要阅读7分钟。

讲话人:安格斯·迪顿 201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讲话人:安格斯·迪顿 201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

我想要感谢在座的的各位, 邀请我发言。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之一, 我有幸在去年听过一场习主席的讲座,他说,中国坚信全球化可以让世界发展得更好, 减少贫穷国家贫困人口的数量, 为人们带来更多机遇。

在当下政府管理和“美国优先”的政策下, 美国面临着背离世界的危机。中国不仅有责任帮助本国人,还要帮助全世界。我的学术生涯大多是进行贫困方面的研究。正如所有对中国过去四十年贫困数据有了解的人一样, 我对中国的减贫扶贫工作很感兴趣。 取得这样的成绩,改革开放功不可没。

在中国的时候, 有时会有中国人问我:想要进一步消除贫困,应该怎么做?我回答说:应该由其他国家的人问你们这个问题, 向你们汲取经验。 中国是一个典范,告诉了大家经济发展可以怎样改善贫困人口的生活。

正如我在自己的书中“大逃亡”看所说,消除贫困的方法通常是不均衡的。会有部分人发展得更快一些,形成一种不平等。不是所有人可以在同一时间获得益处。强调这种不平等是因为,这是我们早晚要面对的事情。不平等加剧,这不应成为经济停止增长或者减贫工作无作为的理由。

当今的美国存在很多焦虑。美国人口预期寿命在过去一百多年里大多呈增长态势,然而在近两年却连续下降。对很多人来说,这样的情形他们第一次遇到。作为组成美国人口的主要部分,非西班牙裔美国白人的预期寿命已经连续三年下降了。这本来是不应该发生的事。

下降程度最大的是美国受教育程度最低的白人,那些没有大学文凭的人。这些人约占人口总数的三分之二。引发死亡率提高的原因也令人非常忧虑。自杀死亡与酒精致死致病人数增多。此外,还有吸毒过量致死,包括鸦片类药物、处方类药物海洛因、甚至某些有更强药性的药物等等。

不仅是在健康方面存在一些不好的情形,过去五十年间美国工人阶层的生活质量也在着缓慢瓦解。在这期间,平均工资没有上涨。没有大学学历的人,工资减少, 结婚率下降,非婚生孩子增多。 美国多数没有学士学位的白人母亲至少有一个非婚生孩子。人们的孤独、苦闷、焦虑的程度加剧了。这种状况在两种人身上最严重,一种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他们占人数的四分之三,另外则是没有大学文凭的人,占了余下的四分之一。

那么这些情形与中国有什么关系呢?流传的一种说法是,美国工人阶级的瓦解是因为工作机会移向中国或其他地方。他们会最先责备中国, 当然也有其他国家。再有就是技术革新。 所以在他们看来,要不是中国人的错,要不就是机器人的错,二者选一。他们也喜欢指责移民, 尽管美国的难民问题并不严重,不像欧洲那样近几年面对那么严重的难民危机。

他们对于中国的看法有什么错误呢? 首先,全球化的范围是全世界,但我们暂时并没有发现在德国或英国有上述的危机,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没有。 德国、中国与美国都处在同一个世界里。所以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美国出现了这些危机呢?为什么美国的经济或其他方面的状况这样不尽人意呢?

目前,我们还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而这些也是我们目前的研究重点。有些国家出现不好的状况,有些国家面对这些变化为,尚且应付得来。简单来说,美国的大多数政策并不像欧洲或其他发达国家政策那样,对劳动力那么友好。美国与美国的劳动人口需要继续寻求合作,在政策上做出一些改变。我很乐于与大家详谈其中的一些细节,包括一些具体事务。比如,我认为,医疗系统使得资金从穷人转向富人。所以,问题不仅在于不平等,而在于政策让钱从穷人流向富人。

今天在场的斯特恩勋爵,他与我是大学本科的同期。 如果你还记得,我们在剑桥大学所研究的六七十年代的世界,我们都会看马克思、毛泽东的东西。非常奇怪,看看那个时代的情形, 刨除语言因素。现在那样的情形又好像回来了,工人又面临着危机了。

总之, 我不认为他们对中国人的看法是正确的。我认为,真正的原因在于政策不足。 这才是我们应该做出改进的地方。麻烦的地方在于,即便是错误的看法也可以产生严重的后果。 美国工人阶级的瓦解需要的不仅仅是特朗普上任,还有国家内部的理智明辨,就像我们之前所说的那样。目前的形势非常危急,因为全球化与技术革新是影响我们未来繁荣发展的根本原因。中国人明白这个道理,但有些美国人显然不明白。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有二十亿贫困人口每天生活费不到1.25美元,而到现在,至少是2013年,这个数字约为7.5亿。这是人类历史上的重要的一笔。要是没有中国,没有全球化,这一成就不可能达成。据世界银行的数据, 2013年按照全球标准中国贫穷的人占总人口1.85%, 也就是两千五百万人。这是按照每人每天1.9美元的标准计算的。同样据世界银行数据显示,中国1981年的这个数据为88.32%, 也就是八亿七千八百万人。也就是说,中国1981年的贫困人口, 比当今全世界的贫困人口加在一起还要多。

利用世界银行的全球标准来衡量全世界所有国家,包括富裕国家,中等收入国和贫穷国家, 很有趣。 世界银行将这些国家的贫困人口纳入统计范围。 哈佛大学的罗伯特·艾伦最近发现,每天1.9美元这个标准在美国根本不合理。我们考虑的不仅是几个地区, 而是整个美国。即便是最贫穷的人也需要隐私,房子和衣物。所以改以每人每天4美元为贫困线进行统计, 这也是现在人口普查局使用的标准。举个例子,按照这个标准统计贫困人口的话, 在美国应该以每天4美元作为贫困线,在印度还是每天1.9美元。

以这种方式计算的话, 美国有510万贫困人口, 也就是1.7%人口。 统计数据中有很多不确定因素,让你觉得中国是中等收入国家,人均生产总值只有美国的五分之一。但从另一角度来说, 中国的贫困率是1.8%, 美国已是1.7%。 把中国描绘成一个贫穷的国家, 把美国描绘成一个富裕的国家是没有道理的。至少要成为一个富裕的国家就意味着没有穷人。 我认为,美国的数据统计数据证明了这一点。美国仍有很多穷人,尤其是在城市居民区和密西西比河流域的农村地区。我今天早上在纽约时报的邮件推送中,看到一篇关于这些问题的专栏文章。 最后,抱歉我讲了太多的数据。但我的工作就是这样的。希望我可以为您带来一些思考世界的新方法,以及中美对比的新思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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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研中心高级研究员:吴敬琏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名誉院长:厉以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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