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国家统计局2016年4月15日公布1季度经济数据，虽然通过统计数据，市场普遍认为经济短期企稳回暖。而对于对于2016年的整体经济态势，悲观情绪仍然蔓延，并认为疲弱的经济将至少持续两年。
与市场普遍的悲观情绪不同，姚余栋认为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繁荣期。他表示，目前的经济不冷，也不热，恰如“人间四月天”。新常态繁荣可能会持续两年时间，2018年之后还要往下走，但对此，姚余栋认为对于届时中国庞大的经济体而言，这种下行是正常的。而服务业和互联网+的发展，则为经济繁荣注入了强劲动力。
他指出，若按过去人均收入3000美金的标准，中国已然跨越了中等收入陷阱，而令人担忧的不是现在，而是二十年后。只有把握住“十三五”、“十四五”经济发展的“黄金窗口期”，将“供给侧改革”切实落实到位，才能有望在中国进入超老龄社会之后保持经济不停滞。
那么新常态繁荣期的特点是什么？中国经济增长点又有哪些潜力？姚余栋接受腾讯财经“原子智库”独家专访，进行深入解读。
姚余栋 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研究所所长>>>>以下为采访实录：
新常态繁荣：下行通道的稳定期
原子智库：您是我最近接触到唯一一个现在还是比较乐观的一个经济学家，很多经济学家都觉得今年2016年他们普遍看空。
姚余栋：每个人有不同的理解，我3月30号就说了，现在是新常态繁荣。你说热吗？不热吧。你说冷吧，也不那么冷吧。就像四月天不就挺好的吗。我们理解的新常态可能是下降的。你想想它也不可能总是这样的，有一个国内国际环境的交会，给我们一个相对来说企稳期或者繁荣期。这两个是对冲的概念。
原子智库：我们前段时间在网上发一个调查，民众普遍的感受是说，我们是通货膨胀，猪肉也吃不起了，但经济学家们觉得我们通缩的风险很大，现在经济下行，或者说需求不足。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偏差？
姚余栋：通缩这个风险挺小的，也没有太大的通胀风险。通胀不是很温和嘛，价格上涨我觉得会逐渐回落，问题不是很大。有点季节性的因素，但是不会说是持续的，风险很小的。经济已经稳住了，因为房地产触底了，房地产触底了以后，三四线房子将来价格涨了，老百姓还愿意买，房价投资已经开始回升。现在不是挺好吗，我们经济增长6.7%，一季度往往是全年最低的时候，税收增长9.8%。
原子智库：谈到房地产投资回升的问题，新一轮的限购之后，对刚刚已经回暖的房地产行业会不会有一些打击？
姚余栋：不太会的。一二线城市也在开始涨，中国的城镇化没有完全结束。中国的城镇化率还是60%左右，还没有达到90%，我们还有1.8亿的农民工要进城，中间还有很长的路程，还要再走。虽然年轻人口在下降，目前我们还可以。
原子智库：所以您认为我们经济已经向好？
姚余栋：我没那么乐观，新常态繁荣是我们依然在L型下面的一个温和反弹。新常态繁荣可能会持续两年时间，2018年之后还要往下走。
原子智库：未来长期是下行的通道吗？
姚余栋：“十三五”期间，GDP6.5%到7%的增长率是没有问题的，“十四五”会到5左右，还要下1.5个百分点的台阶，这样的台阶怎么下？现在对应的暂时的回升，之后还要再下，要不然怎么对应“十四五”期间的5呢？
我们到2020年的时候，人均（年收入）就会突破1万美元，那时候我们大约是14万亿美元的经济体。美国今天是17万亿美元，如果我们到2020年以后“十四五”保持5的增长速度都是了不起的，因为这样的速度我们会在2025年的时候，超越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经济体。
再下一个台阶也是正常的，14万亿美元如果5%的增长速度，相当于一年创造了7000亿的新增需求。今天我们是10万亿美元，7%的增长速度。就跟咱们现在新增是一样的，创造大概一个荷兰或者（其他）巨大的国家新增速度。
对全球的拉动跟今天是一样的，如果全球经济停滞了，我们的拉动是很大的，也是7000亿，美国是多大，美国17万亿美元，每年增长3%的话是5000亿，将来我们对全球的拉动还是第一火车头。
经济体逐渐地更加成熟了，中国经济体非常之大了。不可能追求那么高的增长速度，就像我今天再吃多了不长个了，不可能像年轻的时候，中国经济已经是如此大的规模。
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是大概率事件
原子智库：对于全民的收入来说，我们是不是跨越不过中等收入陷阱，或者还会更差？
姚余栋：中等收入陷阱是有一个挑战的。但是你说以什么标准呢？世界银行中等收入陷阱的标准以前总提的是说3000美元，现在早超过3000美元了，到2020年我觉得到1万美元是没有问题的，算不算中等收入陷阱？中等收入陷井在哪里？1万美元属于高等收入的低门槛，你算跨没跨？只要长期保持增长不跌下来就是跨了，只是我们现在还在努力做，中等收入陷阱可能也是存在的，我觉得跨过去是大概率事件。关键是别停滞在高收入上就行了，像日本那样。我担心的是20年之后不是现在。新常态繁荣是一个对冲的概念，依然保持经济的L型，这是大趋势。
原子智库：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增长动力是什么？为什么您对中国经济这么有信心？
姚余栋：中国从产业发展方面，消费还是不错的，服务业也比较强劲一些，制造业也没有进一步萎缩，走向中高端。出口虽然有一些负的或者是零增长，但全球的增长都是负的。
我们还是很幸运的，咱们有互联网+，以前我在杭州根本打不到车，我曾经在街上站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如果检验一下，我们应该很容易打到车，因为有滴滴打车了，提高了服务业的水平。
我们服务业在没有充分开放的情况下，遇上了互联网+，一下子把我们效率提升了，包括医疗、餐饮、银行业、保险业。事实上我们只是没有感受到或者数据不充分来证明服务业TFP（全要素生产率）提高。逻辑上是随着经济增长来说，制造业的TFP总是高于服务业，所以当向服务业转型的时候，经济增长速度下降了。因为服务业自然是低的，那是传统服务业。我们现在因为有互联网+的因素，党中央国务院不断推动，导致了服务业不是像传统的，而是被激活了，他可能实际上劳动生产率在提高，不像我们预想的那样。服务业已经占到56%了，两三年前才突破51%，所以服务业如果7%、8%的增长速度就非常强劲了。
落实供给侧改革，防止“日本困境”
原子智库：我们现在需要防范哪些风险？
姚余栋：由于互联网+提升了，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给中国经济补充资本金，金融体系又比较完备，没有系统性风险，及早防备了。但是关键还是要改革，我所担心的是“向滞而生”，李开复写的书叫《向死而生》，我们担心2035年中国进入超老龄社会之后不要停滞，这很关键，这是我们要防止的，我们看到了日本经济走入了高收入水平的陷阱。
原子智库：所以要生孩子是吗？
姚余栋：赶快生孩子，呼唤第四次婴儿潮嘛。我们担心的是未来，未来怎么样防止像日本经济和欧元区面临的困境。你说怎么防止？根本上还是要把中央的供给侧改革落实，“十三五”“十四五”是最佳窗口期，十八届三中全会的一系列措施，包括中央的供给侧改革，落实到位我觉得大家都有责任，要有工匠精神。
我们要承认现实，冷静看待我们L型增长。我们现在获得了一个比较好的，相当于休养生息也好，又平静，但是又都企稳，会好坏参半，总体来说挺好的。关键是这段时间不要得意忘形，一定要把供给侧改革落实好。
原子智库：您前段时间说中国要把高铁重修一遍，这是不是需求侧的改革？
姚余栋：不是。我们借鉴了国家信息中心科研管理处处长盛磊做的一个研究。她研究了中国铁路网，包括所有交通网的密度比发达国家差的很远，不能以为高铁现在方便了，就得意忘形，小富即安了。我们的城际铁路还不够，将来中国肯定要更多发展大都市圈，比如一小时上班，你在杭州住不起的，能不能在杭州旁边的城市住，城际铁路大量修，还有高速铁路网，这是加速整个经济效率提高。完全要有想象力，铁矿石也便宜，钢也便宜，我们再不用去发愁澳大利亚铁矿石多贵了，将来把这个基础设施留下来多好，不光需求侧，它给供给端也做了很多的事，中央说了有效投资，我们感觉聪明投资，把这种很好的基础设施留给子孙后代多好。我们是国运不错，不能骄傲。改革的任务很重，只能说初步取得成效，没有十八届三中全会以来的改革，包括中央提出供给侧改革，也不会有新常态繁荣的。
原子智库：2016年的财政预算报告中，明确将财政赤字扩大到GDP的3%，是因为流动性不足吗？
姚余栋：全球的（流动性）不足，国内温暖如春。流动性比较充裕，人民银行可以提供很好的流动性，货币市场稳定。人民币只要过了今年的10月1号SDR之后，全球更熟悉人民币作为国际货币，人民币也会升值，使用多了都会升值，跟你本体经济到底怎么样关系不是特别大。
为什么升值，全球都需要货币，人类没有足够的流动性，将来就要靠人民币来给全球补充流动性，我们的分析逻辑是一致的，全球是流动性不足，美联储退出QE3，国际货币只能是欧央行、日央行继续购债，欧央行、日央行的量化宽松加起来的量相当于美国的QE3，需要谁来补充，至少是几十年内需要人民币补充，所以人民币国际化就是全球央行逆回购。
原子智库：利率还会往下走吗？
姚余栋：货币政策在稳健情况下是适度的，中性的，又捍卫了比较好的环境，做的还是很不错的。最根本的还是，中央说的很清晰，我们在供给侧，在需求侧一定要适度，悠着点。这个东西不能说加杠杆也得慢着加，我们短期去不了，只能长期逐渐想办法，一定把主要精力放在供给侧。为什么货币政策要稳健，我们要真正改革，这样才能保证我们长期繁荣。希望新常态繁荣能够更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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