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财经 康路 发自美国纽约
尽管刚刚猎捕了“大象”，但这桩大手笔的交易却因为溢价相对高，被认为是和巴菲特投资纪录不相称的“奇怪”案例。这背后暴露了一个不争的事实——仅仅是借力并购，伯克希尔哈撒韦(Berkshire Hathaway Inc.,BRK.A:NYSE)越来越难以维持过去50年内保持的账面高增长。而在牛市当中，即便难得找到了对公司盈利有提振的企业，也难以用和以往相称的合理价格买入。
如何用高达600亿美元的现金储备买未来，这是巴菲特此次史上最大手笔收购案背后的难题。
2015年8月10日美股盘前，伯克希尔哈撒韦发布公告称，董事会已经和精密机件(Precision Castparts Corp)达成协议，以每股235美元的价格全现金收购后者所有流通股，加上后者债务，总收购规模达到372亿美元。这是伯克希尔哈撒韦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收购。
不过投资人质疑巴菲特是不是买贵了。据其财报，精密机件今年第一季度的盈利仅为15亿美元、销售额100亿美元，而巴菲特却花费了近400亿美元。精密机件是全球高温合金复杂金属零部件和产品制造的龙头企业，其主营业务为航空器材的零配件制造，其最新财报显示这部分业务占其总收入的比例超过7成。
巴菲特在接受外媒采访时自己也承认：（购买精密机件的估值是）伯克希尔有史以来相对高的估值。普遍认为，这是巴菲特投资策略转型的标志：当轻资产高收益的保险业遭遇竞争积压之际，巴菲特选择转向回报稳定且“护城河”更宽的工业。
这一转向，也实属无奈。伯克希尔哈撒韦最新的财报显示，受到承保亏损的影响，第二季度利润下跌37% 。由此，巴菲特选择将一半的现金储备用于购买精密机，但同时却也不得不面对这个行业资本密集、债务重等特征，以及难有合适标的的困境。
但市场仍释放了乐观的情绪。8月10日，美国股市大幅收高，从上周跌势中强劲反弹，标准普尔500指数录得自今年5月以来的最大单日升幅。巴菲特的此次投资如果能成为风向标，则有可能带动A股高温合金企业“升温”。
买贵了吗？巴菲特再遭质疑
晨星(Morningstar, Inc.)高级分析师、也是巴菲特股东大会特邀分析师之一的沃伦·格雷戈里(Greggory Warren)对腾讯财经《资本论》表示，考虑到巴菲特一贯能便宜购入好公司的名声，此次为精密机件所支付的溢价恐怕要让巴菲特受到指责。
在宣布收购精密机件时，巴菲特的声明着重表示：精密机件是全球最大的航空配件生产商之一，也是美国最大的出口业巨头之一，伯克希尔欢迎精密机件的加入。而精密机件的执行长Mark Donegan则表示，看重“巴菲特的管理投资理念和公司长期发展的策略相吻合”，而且“该并购将给公司的股东立刻带来吸引人的价值收益”。
考虑到此次交易未使用任何股票或是债务置换，沃伦·格雷戈里预计，交易完成之后，精密机件将给伯克希尔的盈利预期带来正面影响，但对内在价值的增长帮助不会超过10%。
这并非只是猜测。对冲基金经理Jeff Matthews在接受路透社采访时就直言不讳地表示：我就不会用300亿美元买一个盈利只有15亿美元，而且周期性强的航空配件制造商。“我会拿着300亿美元，等待下次危机”。
但伯克希尔恐怕等不了那么久。该公司今年第二季度的财报显示，虽然浮存金涨至851亿美元，但伯克希尔的A类股账面价值和上个季度相比仅上涨0.5%。而且受到保险投资收益率下降的影响，公司利润大跌37%。
沃伦·格雷戈里表示，虽然伯克希尔哈撒韦目前仍可以维持每年两位数的账面价值增长，但是随着公司运营规模越来越大，公司找到能够对盈利能力有明显提振的并购目标越来越难，“我们对伯克希尔哈撒韦能否长期维持有机增长表示担心”。
拿着现金，巴菲特要买入哪类资产才能保证未来的增长？精密机件为代表的工业，是巴菲特此次的选择。但这类资产能否让伯克希尔哈撒韦重新回到高增长的轨道上？这仍有待观察。
这并非巴菲特第一次遭遇“偏离价值投资”的质疑。2009年收购BNSF铁路时，投资人也曾一度怀疑巴菲特的判断力。当时的情形与此次并购精密机件颇有相似之处。沃伦·格雷戈里强调，受到芒格影响，巴菲特的投资方式早已从格雷汉姆式的以便宜的价格买“烟蒂”改为“用合适的价格买好公司”。
2009年，BNSF股价同比下跌了13%，巴菲特宣布并购BNSF铁路。在此之前，巴菲特的公司还只是BNSF铁路的一个中小投资人。为了顺利完成并购，巴菲特甚至还同意发行伯克希尔股票，为并购融资，而这通常是巴菲特所避免的。当时在接受采访时，巴菲特曾高度评价对BNSF的收购案：这是伯克希尔在下一个世纪值得拥有的优良资产。“这样的收购你肯定无法讨价还价，它并不便宜”。
而事实证明，巴菲特从BNSF获得的红利超过了其为完成收购而支付的现金。和收购BNSF铁路如出一辙的是，受到原油和天然气下跌的影响，精密机件在并购公布前的年度跌幅为19%，而和去年同期相比跌幅达到15%。虽然巴菲特支付的溢价和上周五收盘相比为21%，但依然低于晨星预计的25%的溢价支出。
巴菲特投票未来团队？
除了投资策略的转向，此次收购精密机件，更被认为是巴菲特投给未来投资团队的一张信任票。目前，这笔伯克希尔哈撒韦历史上最大的并购案，已经再次引发了对巴菲特挑选的两大基金经理的关注。
巴菲特在接受外媒采访时透露，自己第一次听说精密机件是通过Todd Combs的介绍。后者在2012年购入精密机件的股票并将其推荐给巴菲特。在并购之前，伯克希尔哈撒韦持有精密机件3%的股份，是大股东之一。根据外媒报道，7月1日 精密机件的董事长兼CEO Mark Donegan例行到访伯克希尔总部所在地奥马哈和Tom Combs会面。期间，巴菲特加入，和Mark Donegan交谈了近半小时。在见面之后，巴菲特开始考虑是否收购，而最终在上个月的Allen&Company年度大会上发出正式邀约价格。
Todd Combs和Ted Wescheler是巴菲特亲自挑选的投资经理，两位基金经理主导了AT&T收购Direct TV 的并购案，此次收购精密机件也主要是由Todd Combs推动的。这两人目前掌管180亿美元资金池。虽然规模和伯克希尔的现金储备相比仍相对小，但巴菲特在有意识地让两位基金经理尝试主导未来投资方向。
相对于伯克希尔哈撒韦未来的业绩增长，更令投资人和分析师担心的是，当巴菲特即将步入85岁，而芒格即将步入92岁之际，投资人对于这家巨型公司的最关键的未来管理层仍知之甚少。
尽管伯克希尔哈撒韦作为一家公司继续拥有相对宽的“护城河”，且大于各个单体业务的简单相加。但沃伦·格雷戈里也表示，考虑到到过去10年，伯克希尔哈撒韦的每股账面价值几乎涨了3倍，即使是巴菲特继续担任CEO也很难维持如此高的增长。
沃伦·格雷戈里对腾讯财经《资本论》表示，预计目前负责保险业务的Ajit Jain会成为下任CEO，而投资将分配给Ted Wescheler和Todd Combs来负责。截止目前，伯克希尔始终未能确认下届CEO的人选。“随着公司规模的增大，我们希望看到伯克希尔对未来管理团队增加更大的透明度。”管理层的透明度恰恰是巴菲特挑选投资标的重要标准，他要求标的公司“业务清晰易懂、业绩持续优异、能力非凡且被股东喜欢、信任和敬佩”。
巴菲特的投资纪录让投资人能够容忍巴菲特偶尔支付的溢价。但一旦巴菲特彻底卸任之后，新任CEO和两位相对年轻的投资经理能否获得投资人的信任仍然存疑。站在这个角度上观察，这笔伯克希尔哈撒韦史上最大的并购案，投资的不仅仅是一家工业公司，也是巴菲特给未来投资管理团队的又一张信任票。
当保险业务在恶劣的竞争中前景不明之际，如何在浮存金成本走高风险到来之前买来高回报？巴菲特的选择是买了工业企业精密机件。虽然支付了相对高的溢价，但产生的收益高于持有等额现金的收益。但是，伯克希尔管理团队仍需要长期面对的更大问题，是如何面对并购也难以支撑公司账面高增长，以及巴菲特可能不再掌舵的未来。 如何用低成本的浮存金买来高回报，是包括巴菲特在内的伯克希尔管理团队会长期面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