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新：全球近百个国家已跨入老龄社会 大势不可逆转

[摘要]老龄化成为全球化趋势，大势不可逆转。

编者按：今年接连爆出的中国多个城市进入老龄化社会的消息，让很多人深感焦虑。什么时候我们已经离老龄化社会这么近了？以后要怎么养老？为此，腾讯财经与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中心、老龄社会30人论坛联合推出系列策划，探讨我们应该如何面对老龄化社会。本文为第一期。

腾讯财经《灼见》特约作者 原新，南开大学老龄发展战略研究中心主任，老龄社会30人论坛成员

寿命延长和死亡率水平降低是人类社会文明进步的标志，也是全球人口变化大趋势。遵照人口自身发展的规律性，人口老龄化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全球化现象。

一、人口老龄化是人类社会的共同前景

21世纪的人类社会将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老龄社会，对大多数国家都将是重大的挑战。

1、生育率和死亡率双双走低，开启老龄化引擎。20世纪是人类生育率水平和死亡率水平剧烈下降的时代，生育率水平从1950年平均每个妇女生育5个孩子跌至目前2.5个孩子，减少一半；平均出生预期寿命从47岁增至71岁，增寿24年；婴儿死亡率从140‰以上降至现在36‰，下降约3/4。在这种人口转型的大背景下，人类社会的老龄化过程就成为人口自身发展规律性的必然结果，也为目前和21世纪老年人口快速增加和快速人口老龄化埋下了伏笔。

2、老年人口规模持续膨胀，进入快速增长期。回顾历史，1950年全球人口25亿，老年人口（60岁及以上，下同）为2亿；2015年，全球人口扩大到73亿，老年人口增加到9亿，人口总规模膨胀了1.9倍，老年人口扩大了4.5倍。展望未来，根据联合国《世界人口展望：2015年修订版》中方案预测，全球总人口到2050年将增加到97亿，比目前扩大约1/3；老年人口将增至21亿（图1），比现在扩大1.3倍，年均增长率为2.42%，是同期世界总人口年均增长率的3倍，在各年龄段人口中，老年人口是增长速度最快的群体，势不可挡。

就国家而言，1950年，百万以上老年人口的国家或地区只有35个；今天，增加到85个；预计2050年将增至129个。今天，中国和印度的老年人口世界之最，分别为2.2亿和1.2亿，合计占世界老年人口36%；到2050年，美国也将加入老年人口亿万俱乐部，中、印、美三国老年人口合计9.3亿，约占当时全球老年人口45%。

2、人类已经步入老龄化社会，步伐正在加速。全球人口的老龄化水平从1950年只有8.1%，缓慢增加到2003年超过10%，标志着人类社会已经跨入了老龄化社会。此后，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2015年为12.3%，2045-2050年之间将超过20%，步入老龄社会，2050年达到21.5%（图1），相当于发达国家目前的老龄化水平。届时，人类历史上将首次出现老年人口数量超越少年儿童人口数量的景象。

3、老龄化成为全球化趋势，大势不可逆转。瞻前顾后，越来越多的国家加入了老龄化社会和老龄社会的行列（表1）。1950年，世界上只有49个国家或地区跨入老龄化社会，不足国家总数的1/4，人口老龄化水平最高不过17.2%。2015年，达到94个，其中，43个国家或地区超过20%，跨入老龄社会；还有1个国家达到33.1%，进入高度老龄社会。预计，到本世纪中叶，老龄化社会的国家或地区将增至158个，占国家总数约3/4，其中，9个国家超过40%，为重度老龄社会；48个国家或地区为高度老龄社会。人口老龄化已经不只是全球的平均状态，更是越来越多国家的个性化表现。

4、老龄化正在改变全球面貌，人人都在其中。人口老龄化不单纯是老年人口规模扩大和老龄化水平提升，而是整个人口年龄结构变化的结果，是直接影响地球上每一个男人、妇女、儿童和老人生活的普遍现象。第一，人口老龄化与少年儿童人口减少和比重下降相伴， 1950年全球老年人口：劳动年龄人口：少年儿童人口=1.0:7.2:4.3，2015年为1.0:5.0:2.1，2050年将转变为1.0:2.7:1.0，这种人口年龄结构改变将直接作用于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方式。第二，总人口中老年人口数量相对于劳动年龄人口稳步增多，直接影响世代间和世代内的稳定。宏观层面上，中位数年龄从目前29岁增加到本世纪中叶38岁，世界人口越来越老；潜在供养比（每个60岁及以上老人平均有多少个15-59岁劳动年龄人口供养）正在并且继续下跌。在1950-2015年间，由7.2减少到5.0，预计2050年进一步降至2.7，直接挑战社会养老福利体系，特别是社会保障体制、养老保险计划等。

二、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是我们的共同责任

积极主动应对人口老龄化是地球村每个公民的共同挑战和共同责任。国际社会的一些通行做法主要有：

1、鼓励生育和移民，缓解人口老龄化程度的长远治本战略。一方面，鼓励生育以求从根本上改善人口年龄结构，普遍实行的政策包括直接鼓励生育、对育有子女家庭提供各类服务、减轻家庭养育孩子的经济负担、促进社会性别平等、提供完整的育儿假制度、强化传统家庭功能、建立妇女工作和家庭平衡规划等，虽然很多国家生育率水平略有回升，但并不足以改变人口老龄化大方向。另一方面，接纳移民，补充劳动力资源。经济实力是应对老龄社会的根本，在老龄化国家，为维持经济发展，吸纳国际移民（甚至难民）是通行做法。通过设置移民门槛，既可以招揽到年轻劳动力，增添人口活力，又可吸引人力资本存量高的素质型人才，一石数鸟。当然，国际移民也会带来文化、族裔、宗教信仰、收入差距、融入等方面的社会冲突。

2、延迟退休，降低养老负担和开发利用老年人力资源的有效路径。改革退休政策，适当提高退休年龄，提倡 “寿命更长，工作更长”。推迟法定退休年龄是各国基于现实的人口年龄结构形态所做出的人口作息时间表调整以及对老龄人口年龄维度界定的展宽。一方面，延长个体生命周期中的劳动工作年限，提升了生命价值的社会供给宽度，增加人生中创造财富的时间，也在宏观上增加劳动力资源的供给；另一方面，缩短个体生命周期中领取养老金的时间和退休后的闲暇时间，缓解并适度抵消老龄化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压力。

3、建立健全养老社会保障、医疗保障和长期照护服务制度体系。第一，用法律法规把国家养老社会福利政策和社会责任固定下来，保证每个公民的基本权利，包括经济收入、福利待遇、医疗保健、长期照护服务等多个方面。第二，建立全体老年公民公平享受基本社会福利系统，保障每一个老年公民，特别是各类生活困难者的基本生活需求，生活踏实，是制定和实施老年社会福利政策的基本要求和根本目的。

4、发挥政府主导作用，设立政府的老龄事务机构。明确政府在发展老龄事业中的主导地位职能，从宏观上指导应对老龄化行动。第一，设立老龄工作机构和网络信息平台，保障老龄事业发展，形式包括正式的老龄事务机构、非政府老龄服务机构、老龄问题研究和咨询机构、国际老龄组织等。第二，建立政府、企业和个人共同担责的三位一体的国家养老保障模式，如普惠制的基本养老保障制度、企业年金体系、市场运作的商业保险等。

5、立法保护老年人权益。目前世界上已经有14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法律中有涉及老年人合法权益的条款，包括专门的老人法、老人权益保障法、赡养法、税收优惠或住房补贴条款等。

6、多元化养老，在发展社会养老的同时继续巩固家庭和个人养老。第一，倡导政府、社会、家庭和个人结合的多元化养老模式，老年社会福利、经济保障和生活服务由政府垄断的传统方式已经难以满足老年人需求，同时政府也难以承担重负，非政府组织、非营利机构、营利性公司、私营经济、家庭和个人等共同投入老年社会福利的多元化养老新格局正在形成。在坚持政府主导前提下强调家庭和个人的责任。第二，构建多样性的制度体系和老龄服务体系是应对老龄社会的重大公共服务安排。硬件上，包括老龄服务基础设施建设，如老年活动场所、老年服务场所、老年赡养场所、老年康复场所、老年学习场所等；项目上，老龄服务包括保健、康复、护理、娱乐、学习、再就业、精神慰籍、法律援助、临终关怀等综合内容；服务上，主要有机构服务、社区照顾、居家照护、家庭照料和邻里互助等形式，各类服务互补，灵活多样。

三、应对人口老龄化挑战的国际共识

国际社会应对老龄化的基本思想可以概括为平等、参与、发展三个关键词，应对老龄化的行动正在从消极被动转变为积极主动，形成了如下基本共识：

1、尊重老年人。尊重老年人就是尊重每一个人，这是联合国的老年人基本原则。1991年《联合国老年人原则》主张“愿长者颐养天年”，赞赏老年人对社会所做的贡献，提出独立、参与、照顾、自我实现、尊严五大原则。1990年联合国大会确定从1991年开始，将10月1日定为“国际老年人日”，每年一个主题。2015年主题为“可持续性与城市对不同年龄人的包容”，不仅要为老年人提供机会，让他们方便和安全地参加经济和社会生活，还要为老年人提供必要的廉价住房以及保健和社会服务，帮助他们就地养老，创建包容、安全、有活力和可持续的城市和人类住区，不让一个人——不管他（她）年龄多大——掉队。

2、挖掘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巨大潜力。《2002年老龄问题国际行动计划》呼吁各部门各级别改变态度、政策和做法，挖掘21世纪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巨大潜力，确保全世界所有人都能够有保障、有尊严地步入老年，并享有充分参与社会的权利，增强老年人参与家庭和社区生活的能力。应对老龄化的优先发展方向是老年参与发展、促进老年人健康和福祉、确保有利的和支助性环境。

3、构建不分年龄人人共享的社会。1992年联合国大会通过《世界老龄问题宣言》，决定将1999年定为“国际老人年”，主题为“建立不分年龄、人人共享的社会”，并将其作为社会融和的基本目标，包括个人终身发展、代际关系、老龄化与发展的关系、老年人处境等四个方面。建立能包容所有年龄的人并使老年人充分、不受歧视且平等地参与的社会。培养、强调和鼓励世代之间的互惠关系。

4、确立老年人的价值和社会作用。随着老年人口数量的增加，活力老龄的重要意义更加凸显。2010年联合国《第二次老龄问题世界大会的后续行动：全面综述》指出：老年人积极参与社会和发展的前提是老年人有机会继续对社会做出贡献。老年人的贡献不局限于他们的经济活动，还包括在家庭和社区中的作用，如照顾家庭成员、生产性生计活动、家务劳动和社区志愿活动等，这些贡献不能轻易单从经济角度衡量。参与社会、经济、文化、体育、娱乐和志愿活动也有助于促进和维持老年人和其他年纪的人的个人福祉。老年人是一支不断增强的重要政治力量，老年人组织有助于确保老年人在决策中的话语权。老年人在精神、文化和社会经济方面对社会所作的贡献是宝贵的。用在老年人身上的花费应该被视为一项持久性的投资。

5、应对人口老龄化是国际社会的共同行动。今天60岁的人要比以往任何时候60岁的人都要年轻，他们可以活更长时间。目前，世界60岁人口平均余寿为17-20年，预计到2050年将达到19-23年。无论从哪方面看，世界人口的老龄化速度正在加快，人口老龄化程度进一步提高。整个21世纪的全球人口老龄化将是一个不可逆转的现象，老龄化正在改变我们的发展基础，成功应对人口老龄化关系到整个人类的继续繁荣。

6、应对人口老龄化要走主流化的道路。第一，人口老龄化是人类面临的长期问题，是人类的共同未来，共同挑战和共同应对。不同区域人口老龄化的多种表现，意味着不同国家必须根据自己目前和预期的老龄化路径和程度采取不同的对策。第二，把老龄问题纳入全球议程的主流至为重要。第三，在全体公民充分参与发展过程并公平分配所得利益的基础上改善所有人的生活，是人类的共同目标。发展过程必须提高人的尊严，使不同年龄组的所有人平等分享杜会资源、权利和平等分担责任。

7、发展是应对人口老龄化的关键。世界人口老龄化速度对于制定政策的人们来说，尤其是养老金政策及医疗卫生预算政策至关重要。现代化和社会经济的发展必然导致人口转变，其结果必然导致人口年龄结构变化，人口老龄化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和结果，应对老龄社会也同时需要现代化和社会经济的发展，发展是化解人口老龄化矛盾的重要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