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AlphaGo战胜李世石之后,人工智能就从学术领域进入大众视野。从国际到国内,从互联网巨头到行业新贵,所有人都认定这个新兴产业将是未来几十年长期受追捧的“风口”。可能从来没有哪种技术是这样让我们期待又让我们焦虑,AI越来越“聪明”也意味着传统工作岗位的大量被替代,互联网巨头透过AI提供越来越多便利的服务的同时,消费者个人信息的保护也变得越来越困难。针对这些话题,我们特别请到了美国知名人工智能专家、斯坦福大学客座教授 Jerry Kaplan,他认为:未来人工智能技术将会创造更多的财富,也会加剧社会阶层的分化。而中国因为法规等诸多方面的原因,在这一领域有自己独到的优势,未来很可能在这一领域会超越美国。
自从AlphaGo战胜李世石之后,人工智能就从学术领域进入大众视野。从国际到国内,从互联网巨头到行业新贵,所有人都认定这个新兴产业将是未来几十年长期受追捧的“风口”。可能从来没有哪种技术是这样让我们期待又让我们焦虑,AI越来越“聪明”也意味着传统工作岗位的大量被替代,互联网巨头透过AI提供越来越多便利的服务的同时,消费者个人信息的保护也变得越来越困难。针对这些话题,我们特别请到了美国知名人工智能专家、斯坦福大学客座教授 Jerry Kaplan,他认为:未来人工智能技术将会创造更多的财富,也会加剧社会阶层的分化。而中国因为法规等诸多方面的原因,在这一领域有自己独到的优势,未来很可能在这一领域会超越美国。
原子智库:卡普兰教授,谢谢您接受我的采访。在您看来,哪项人工智能(AI)技术会最快普及?AI在哪些领域的应用前景是被人们所忽视的?
JerryKaplan: 这问题真够难的,让我想一想。人工智能有一项应用,我认为很多人并未太了解,就是它有能够在医学成像领域被运用的潜力。它能够真正看到你大脑的构造,在你自己意识到之前,就能够解读你的所思所想和自身感受。所以我认为这个是人工智能最令人觉得恐怖的一项应用。
将来,你戴上一个头盔,有人问你问题,比如说:“这是你犯的罪吗?” 或者“你去过犯罪现场吗?” 在你回答之前,一项人工智能程序就可以看到你大脑的活动,然后说:“对,这个人就是罪犯。”
原子智库:这太恐怖了。那么您如何看待目前中国的AI风潮,以及中美两国在这个领域的差距呢?
Jerry Kaplan: 我知道现今中国有许多人都觉得我们两国在这个领域有差距,他们很担心该如何减小这一差距。但实际上,两国在这个领域的差距远比他们以为的小。中国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发展是世界领先的,是杰出的。我觉得可能在这方面的研究,中国相对于美国略少一些。但随着中国在AI领域的持续发展,将很可能会改变这一现状。
图1 各国SCI收录深度学习相关文章数量 (来源:白宫《国家人工智能研究与发展策略规划》)
图2 各国SCI收录深度学习相关文章数量(至少被引用一次) (来源:白宫《国家人工智能研究与发展策略规划》)
原子智库:您认为,未来中国有可能超越美国成为行业的领导者么?
Jerry Kaplan: 我不仅认为这可能性非常大。实际上有几个原因能够解释,为什么中国在人工智能技术领域,将很可能成为世界上这一行业领导者,因为中国在这一领域有几项优势。
Jerry Kaplan: 目前人工智能行业趋势,是建立在对大量数据分析的基础之上。中国所拥有的数据,比世界上其他国家都多。正因如此,中国能创建比其他国家更好更先进的系统。
为什么中国有可能成为行业领导者的第二个原因是,中国政府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帮扶这个行业,这是很多其他国家无法做到的,包括美国。举例来说,中国政府能够做这样的决定:“指定一个城市,来测试无人驾驶汽车,为了确保测试顺利进行,我们将制定一系列特殊法律或法规。” 中国的许多公司都能去这个指定城市来测试他们的汽车产品。在美国,要实现这样的事情,从政治上来说就非常困难。
还有,中国之所以能够在有些方面领先于美国,因为中国暂时还没在某些技术上做过多的投资。所以中国能够,用英文来讲就是“清白历史”,发展人工智能行业并建造更多先进的应用,因为中国没有被某些基础设施所阻碍。
原子智库:我有个技术性问题。能否麻烦您讲一讲如何判断,强人工智能(强AI)和弱人工智能(弱AI)的区别?
Jerry Kaplan: 强人工智能是一个设想,某天我们能创造出的机器,将具备与人类同等智慧,能表现正常人类所具有的行为。弱人工智能与强人工智能正好相反,这是事实。我们把技术以不同形式,用于解决每一个个体的问题。
但需要明白的是,弱AI是现在就真实存在的。举个例子,你手机里的照相机能识别你的脸部,并将你的脸部放进一个方框中。能识别你的脸部,这就是弱AI。
但是,强AI目前还是个迷,只是一个设想。我们完全不知道,如何从现在的状态,来实现强AI的设想。我认为,在我们有生之年,离实现强AI的设想仍然非常遥远。
原子智库:您认为AI的智能水平从弱AI变为强AI还需要多久时间?
Jerry Kaplan: 认为我们在朝着实现强AI的方向发展,我认为这种观点是错误的。所以,回答你的问题,实现强AI这事,要么永不会发生,要么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
宣称我们在朝着实现强AI的方向发展,就好比我爬上一棵树,我宣称我在朝着去往月球的道路上取得了进展。事实是,我们不知道,也没有科学依据能让我们真正明白,强AI的内核。所以我们没办法去思考,建造一个拥有强AI的机器意味着什么。
原子智库:我知道您认识斯蒂芬·霍金教授。霍金教授曾多次警告人类,人工智能给人类带来的潜在威胁,对于人工智能将带给人们的未来,您怎么看?我们是否会失去工作,部分人将成为无用阶级?
Jerry Kaplan: 这个问题分为两个部分。斯蒂芬·霍金是一个聪明人,但他是物理学家,不是计算机科学家。而且,坦白说,警告人类“人工智能会变得非常聪明,给人类带来了潜在威胁”的这一观点,完全是错的。他的这项陈述,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支撑。
人工智能确实能够将现今很多由人类完成的工作自动化。 但是,你回头看一下自动化的历史,对于所有新技术而言,均是如此。兴建铁路、制造飞机、生产汽车,还有数字计算机的发展。这些技术革命毁掉了成千上万的工作,但我们今天仍然在工作。所有人都有工作,你有,我也有。
所以,我相信历史可以为我们提供前车之鉴,那便是AI确实会让很多人丢掉工作。但它能让我们更加富裕,它会创造各种各样的新工作和新职业,未来的人们也能有工作。
真正的问题是,因为新自动化浪潮而丢掉工作的人们,社会应该如何去帮助他们。这是个社会问题,我们的政府,还有我们个人都有许多能做的,来确保这部分人仍然是我们社会具备生产力的成员。
我认为,错误的做法就是,宣称“别努力了,也别实施这项新技术。” 智能手机让许多人丢了工作,比如以前房子里老电话的维修员。我们也没有说:“这些电话维修员该怎么办呢?”我们所做的,是创造了新的工作,这些人能做,他们的子女也能做
所以,对于我们该怎么帮助那些失去工作的人的问题,其实是一个社会问题,主要需要我们的政府来处理。我们该怎么训练他们?怎样让他们保持生产性?那些没法找到新工作的人,因为他们没有相应的技术,或者没有学习到相应的技术。那我们该为他们提供怎样的支持和帮助,让他们不会贫穷,不会挨饿?
原子智库:我们都知道,AI技术的发展建立在海量数据的收集之上。您认为AI的发展和个人的隐私或者数据保护冲突么?
Jerry Kaplan: 我们把更多数据导入AI程序里,这些程序才能运行的更好。在美国这样的社会,个人隐私受到极大重视。举例来说,政府无权观测人们的许多活动。对于搜集和建立相应的必要数据库来讲,会是一个问题。
例如,在美国,我的医疗信息是我个人所有,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用,哪怕是将此信息运用在学术研究上,也是不行的。这对于想要运用AI,来做医疗诊断这样重要事情的人来说,会是一个阻碍。
但是在中国,我认为,对于信息运用和隐私的态度是不同的。所以中国所处的位置非常好,能够搜集大量的数据。例如,人们的医疗信息。运用这些信息来组建一个程序,能够持续性的改善医疗系统。
原子智库:数据收集与隐私保护两者间应该如何平衡呢?
Jerry Kaplan: 这个答案基于各国文化不同而不一样。美国、欧洲和中国都不一样。我不该去评判,中国该如何处理这一问题。这是中国人应该独立思考和回答的问题。
原子智库:那么您能不能跟我讲一讲,技术巨头变成行业垄断者,消费者们丧失权利,这种潜在的权利更迭?
Jerry Kaplan: 这是个非常难回答的问题。确实,许多技术公司变得非常强大,主要因为他们搜集了大量的客户资料,比如在我居住的加州硅谷附近,就有许多这样的技术公司。但这并不意味着,消费者们完全丧失了对公司的控制权。因为他们能控制自己的习惯。
而且这些公司的目的都是为了赚钱,想赚钱它们就得按照客户想要的来。所以我不认为这是个问题,就是“公司会随心所欲,消费者完全没有控制权”这一点。因为经济体系的本质,还因为公司要回应消费者的需求,并且会持续这么做。
原子智库:回顾历史,很多新技术的出现并未让人类变得更平等,而是加剧了社会的分化。您如何看待AI在这方面所扮演的角色?
Jerry Kaplan: AI是“先进的自动化技术”,或者是“人类历史努力的延续,将此前需要人类参与的工作自动化的过程”这样来说会更好理解一些。而不是人类智能某种神奇的娱乐活动。正是如此,不幸的是,自动化也常常是财富增长和平等的驱动力。
原因很简单,自动化创造的价值往往归于那些进行自动化的机器所有者。所以,收益对于财富来讲非常重要,因为富人是拥有机器和系统的人。所以我认为,对我们的政府和社会来讲,寻找方法来降低社会中的不平等至关重要。因为人工智能的存在只会让这一情况变得更糟。
原子智库:未来我们的社会结构会因为新技术的应用而产生剧烈的变化么?
Jerry Kaplan: 我认为,技术能够改变我们生活工作的方式,人工智能也是如此。但总体来说是往好的方面改变。例如,现在的人们可以对着智能手机说话,他们所说的话能够被转换成文字。或者他们能通过说话,对智能手机下达指令,不用非得在键盘上打字。这就是对于我们工作和生活方式更好的改变。但这种改变大部分是因为提升了便利性,让我们创建的工具更具有价值和力量。
原子智库:对于农业革命、工业革命以及互联网带来的信息革命,人类都能很快的适应这些变化,并重新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式。那么这一次,人工智能的革命需要人们用多长时间去适应这些潜在的变化呢?
Jerry Kaplan: 我认为就十分钟吧。
原子智库:为什么?
Jerry Kaplan: 我认为,如果这些系统设计的很好,适应他们会非常容易。例如,我去机场,走上前说:“我来了,请给我登机牌。”一个机器可以识别我的身份,直接给我登机牌。
我不觉得这种改变需要人们花很长的时间去适应,相比以前的输入信息,或者跟人工客服交谈换取登机牌的方式。所以对消费者来说,这项技术的目的和价值立刻就会非常明显。
我可能会问这样的问题:“你花了多长时间,来适应你的智能手机?” 你买了智能手机后,拿回家,也许一小时以后你喜欢上了它。这正是人工智能的未来。
我认为,计算机技术在很多方面都让人们变得更聪明了。因为能让我们更多的接触到信息,如果我们妥善运用这些信息,会提升我们的批判性思维能力。但我们运用不当的话,会变得更傻,会让我们不用去思考。所以关于这项技术能否让我们变得更聪明,其实关键在我们自身。问题主要是在于“我们该如何运用这工具?”而不是“这工具会怎么改变我们”。
原子智库:您预测一下,未来人工智能产业的前景是怎样的?在2018年,哪一类产品将获得成功?
Jerry Kaplan: 答案是,跟今天差不多。不会突然出现新应用的某种趋势,新的变化会慢慢发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你才会发现,在更多更高级的系统里,出现更多更好的应用。不会出现什么猛浪,一下子把我们冲刷到沙滩上。
可能会在未来几年内,几十年内,慢慢发生的变化。如同你的智能手机,每一年他们都会增加新的功能,让它变得更好。“ 天哪,我的手机跟昨天的简直太不一样了”,这种功能上的巨变,是不存在的。所以我预测,2018年会和2017不会有很大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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