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盖茨端着粪便演讲，透露一个60亿美元的商机

▲比尔·盖茨带着一罐粪便上台。（盖茨基金会供图/图）

“一个‘成熟’的马桶，该学会自己杀灭病原体，更机智地处理粪便了。

新世代厕所带来的核心改变只有一个：无下水道的安全卫生系统。

文 | 南方周末记者 崔慧莹

责任编辑 | 汪韬

作为一坨人类粪便，被微软公司创始人比尔·盖茨举在手里展示于聚光灯下，可谓“屎”无前例。

2018年11月6日，在北京举办的新世代厕所博览会上，比尔·盖茨带着一罐粪便上台，为无需连接下水道即能实现排泄物的降解灭菌，产出清洁的水和固态物质的新一代厕所技术“代言”。

“我们预计，到2030年，仅仅是第一代的新世代厕所，每年就能在全球范围创造出60亿美元的商机。”比尔·盖茨表示。

“97%的粪便未获安全处置”

日本“寄生虫博士”藤田纮一郎在2008年风靡一时的绘本《大便书》中曾估计，全世界一天大概会产生120万吨便便。

在卫生基础设施完善的大城市里，我们对干净、智能的厕所习以为常。因为恶心的颜色和臭味，人们甚至不愿看上这些前一秒还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一眼，就急匆匆地按下冲水按钮。

而每次冲洗要用掉多少水资源，吸粪车或排水管道通向哪里，这么多粪便到底是如何处理的问题，极少有人关心。

“有些未经处理的粪便在没有下水道连接的粪坑里长期存放，对居住地周围的地下水造成污染。有些被人工或抽粪车运走，还是被倾倒进附近的田地或水体中。还有一些虽然被收集到下水道系统中，却没有得到安全处理。”比尔·盖茨说，在发展中国家，未获安全管理的粪便比例约为62%，而在南非的一座城市，这一比例高达97%。

他回忆起他和妻子梅琳达曾在旅行中看到，“孩子们在粪污遍地的路上玩耍，粪坑需要手工清掏，公共厕所臭到没人愿意使用，当地家庭饮用的水也受到粪便污染”。

南方周末记者在非洲国家坦桑尼亚的乡村、中国西南地区的贫困县采访时，也曾多次见到，并且别无选择地使用过类似的重口味“旱厕”。

“露天排便”带来的病菌接触可能是致命的。比尔·盖茨手里的玻璃瓶里装的是早上才新鲜出桶的便便，“就这样一小瓶，就能携带两百万亿个轮状病毒、两百亿个贺氏菌和十万个寄生虫卵。”而各种病原体引发的腹泻、霍乱、伤寒等疾病，每年导致近五十万名五岁以下儿童死亡。

无下水道的“厕所革命”

“过去两百多年来，我们在厕所的解决方案方面并没有出现颠覆性的创新。”比尔及梅琳达o盖茨基金会（以下简称“盖茨基金会”）水源、卫生与清洁项目副主任杜拉叶·克乃博士（DoulayeKone）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一个‘成熟’的马桶，该学会自己杀灭病原体，更机智地处理粪便了。”多位受访者对象都笑着提到，厕所革命的新技术正在迎来契机。

从2011年开始，盖茨基金会启动了“全球厕所创新大赛”，目前已投入2亿美元。2018年的首届博览会是对成果的一次集中展示，包括可用于家庭、学校、旅游景点、污水处理厂等各类场景的产品。

▲各式各样的创新厕所。盖茨基金会供图

技术多种多样，有“干式燃烧型”，将排泄物在压力下加热到160摄氏度，产生的水可再次冲洗厕所，大幅减少冲厕用水；有“电化学型”，利用固体的厌氧消化和电解系统，将废物转化为水、氢和固体肥料。

而这些厕所带来的核心改变只有一个：无下水道的安全卫生系统。即不需要经过排水、管道、电力或污水处理厂，也能将废物转化为不含病原体的物质。更妙的是，粪土也能变为“黄金”，化学能量将被转化出来，用作发电或施肥。

“从业人员不用再像掏粪工人一样去每家收粪便，技术工人只需对卫生系统进行必要的维护和维修，比如定期更换滤芯或电机等，原来脏兮兮、臭烘烘的工作会变得非常有尊严。”杜拉叶·克乃说。

农村和景区：中国厕所革命地

对中国人来说，“厕所革命”的重点在于旅游景点和农村地区。

根据2018年11月1日文化和旅游部网站通报，近期有山西省晋城市丹朱岭旅游区、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市扎兰屯吊桥公园等11家4A级旅游景区，因为服务设施缺失，厕所革命滞后，游客体验度差等原因被摘牌。

易见的问题是，长时间的排队、排泄物造成的恶臭、马桶坐便不够清洁，易成为美丽景致的污点。更深的隐忧在于，相对分散、远离人群聚居地区，处于更脆弱自然生态环境中的景区，该如何处理这些八方来客留下的粪便？

盖茨基金会北京代表处高级项目官刘东指出，中国绝大多数的景区都没有配套接入污水处理厂的大管网。“虽然有厕所但是普遍采用的方式是暂时存储，就是定期要把化粪池里面的污染物掏出来再运到处理厂去处理。”

北京科技大学土木与环境工程学院教授李子富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对于旅游场景中的应用，“新世代厕所”也已给出了解决方案。一款来自苏州克莱尔环保科技有限公司的“旅游厕所”，目前中国已有一百多座循环水厕所投入使用，包括浙江新昌十九峰景区、云南香格里拉游客中心、青海西宁贵德黄河国家湿地公园等。

按照盖茨基金会的估算，全世界每10个人里就有6个人没有安全的如厕卫生设施和解决方案，而在中国的55万多个行政村、两亿多农户，仍有相当大数量的农村居民未能用上清洁厕所。

按照乡村振兴规划和农村人居环境整治三年行动方案，到2020年，东部地区、中西部城市近郊区等有基础、有条件的地区，要基本完成农村户用厕所无害化改造。

市场是巨大的，但仅掌握技术还不够，颠覆传统仍需漫长的过程。兴建造价更低的传统旱厕，还是引入自带“黑科技”的新世代厕所？关键还在政策制度、市场因素等多重影响。

目前大多数“新世代厕所”仍处于研发、试点阶段，目前尚难估计量产后的定价，据南方周末记者现场询问了解，估计单个马桶的价格将在3000元以上。

“所以人们都还在观望，需要进一步了解这些产品的可靠性、质量、去味效果，以及在成本较高的情况上，这些产品的哪些特征会促生市场的增长。但我们认为每一年都会有所进步，商机会越来越大。”杜拉叶·克乃说。